在蒼白的晨曦中轉醒,隱約記得今天要飛往巴里島,腦海裡浮現妹妹昨日對我說的話:「哥,你明天就要出國了,為什麼你一點都不嗨(注.1)啊?」

  「有什麼好嗨的?」記得我這樣回答。

  (注.1:嗨,外來語。high音譯詞,表情緒高昂之意。)

  貪戀睡夢的溫柔,與床多溫存了片刻,再度張眼,蒼薄的白光已由弱轉強,摧促我快點兒準備出門。腦袋在熬夜的影響下有些昏沉,眼前也聚攏著一股驅散不開的迷霧,在二十分鐘內這些都要隨著我扭開水龍頭而消失。或至少降到最低限度。

  車子平順的在公路上行駛,中途接了同學,小哆啦熱心的為沒法參加說明會的我解說注意事項,我則因為肚子絞痛而微縮著,儘可能專心的聆聽。很快的我們已經拖拉著行李在機場大廳漫游,與領隊會合後,領取證件。這時我才發現忘了帶役男出國申請單,著實緊張了一會,好險旅行社已經有在護照裡夾封了一張,可以順利通關。

  等待登機的時間,我因為腹痛一直坐立難安,常為同樣毛病所苦得烏拉拉注意到了,在我旁邊噓寒問暖。為了減輕疼痛,我買了個包子當早餐,不過還吃不到一半,就覺無法下嚥,只得對不起世界上那些還在餓肚子的民眾,把包子扔進了垃圾筒。

  在候機室裡,我開始記憶這次一起出遊的同伴,雖然是同系所的同學,由於不同班,幾乎沒有接觸,而且除了我以外,其他成員都是女生(注.2),為了避免被晾在一旁的窘境,我希望能快些打入群體。

  (注.2:好吧,或許有個人可能會被誤認成男生。)

  最先吸引我注意的是麗敏,她臉上掛著親切的笑容,個頭嬌小,講話有一種聽起來很舒服的口音,我曾在一位平埔族老師那聽過一樣的口音,後來我有問起這件事情,不過她好像也不太清楚的樣子。第二位是小昭,是個開朗有活力的人。另一位芝穎則是帶著豪爽的魅力。再加上原本就認識的烏拉拉跟小哆啦,一共有六個人參加這次旅行。

  在候機室裡我無法停止幻想飛機墜落的情景,還半開玩笑的告誡小哆啦要把手機電池拔掉,不然因為鬧鈴什麼的開機,飛機就會掉下來。甚至上飛機以後我還請小昭幫我從座位上方的置物櫃拿行李出來,只為了確保手機跟電池是分開的,這種近乎強迫症的行為應該造成其他人的麻煩了吧。

  肚子還在隱隱作痛,沒吃早飯的我還是餓了起來,機上供餐的時間也到了,我以前一直認為機上餐點是比慢性無聊更快殺死你的方法,不過這次卻讓我改觀,賣相很差的海鮮飯,吃起來卻意外的新鮮,莎拉裡的煙薰禽肉(注.3)也是糅合了味道與嚼勁的優秀配菜,柔軟的肉質配上彈韌的脂肪層,獨特的肉香迴繞不去。

  (注.3:我不確定是什麼肉耶,有點像鴨肉,可是又有點像火雞。)

  甜點也十分爽口,蛋糕介於綿密與粗糙之間,扎實與口感兼具,散佈在上方的巧克力豆沒有多餘的甜味,在舌上蔓延的甜膩很快的打住,轉為深醇的香氣,融化在齒間。不知道為什麼其他人似乎都不覺得好吃,在不同的地點評價的標準當然要跟著改變,我還在飛機上吃過要灑兩包鹽才吞的下去的餐點呢。

  

  坐在我旁邊的烏拉拉跟小昭相繼閉目養神,我時而觀望窗外,時而翻閱手上的小說,外頭銀的發亮的雲朵有許多種不同的面貌,有些像島嶼有些則像孤立的尖山,也有些像雪花那樣一點一點漂浮在藍色的襯布上頭。偶爾飛機會經過陸地,海岸線的深淺一目瞭然,在靠近陸地的地方還看的見一層薄薄的咖啡色, 再過去就是一大片邃深的碧綠,往遠方延伸。

  烏拉拉在變換姿勢時,不小心踢了前面的椅子一腳,莫名奇妙的就掉出一雙紙拖鞋,看到這幕,我突然想起很久以前的電動超級瑪莉,去撞方塊就會有道具掉下來,在得到拖鞋的同時,烏拉拉鞋子上的造型小花則因為撞擊而掉落,下一個踢椅子的人或許也會因為這朵花而丈二金剛吧,不過下機前烏拉拉還是把花撿了起來,準備在巴里島修復。
  
  手上的書才翻到一半,機長就開始宣佈飛機即將降落,烏拉拉有降落時耳朵劇烈疼痛的不好經驗,她買了各種行頭已避免這種情況發生,有內含陶瓷氣壓調節器的耳塞,還有消除耳道及半規管腫大的藥物。她邊吃邊向小昭解釋說如果氣壓不對稱,耳膜要『破掉』才可以調節,會很痛。我在旁邊有點想要說明,並不是耳膜『破掉』,而是耳膜本身可以『打開』,不過因為想不起正式的專有名詞而作罷。

  這種痛苦我也經歷過,幾乎每次搭飛機都要死去活來一次,不像烏拉拉的高科技裝備,我只輕輕的揉著手上的耳朵反射區,讓呼吸漸漸變的悠遠,希望藉著放鬆來減少痛苦,不料我一點事都沒有,烏拉拉還是痛的骴牙裂嘴。

  這個機長的降落技術很好,上次來的時候飛機降的太快,滑行了很久才煞住機,但這次很平穩的就停住了,巴里島機場的裝潢融合了現代與民俗風,後來參觀的景點大部分的都是這種風格,跟同樣保存傳統的日本那今歸今、古歸古,壁壘分明的氣氛不同,移花接玉的巧妙讓人耳目一新。

  等待出關的時間竟是如此之久,黑壓壓的人潮稠密地行列,總算推進到櫃檯前方,麗敏跟芝穎通關的時候跟承辦人員玩起單方面的比手畫腳,對方一直比,我方一直露出無奈的表情,看起來像是在問有沒有填入境單,輪到我的時候,我主動把該繳的都整理好送出去,順利的通關。
  
  剛踏出機場,有著不輸給通關人數的導遊團站在外面,各自舉著歡迎的牌子,各種國家的語言都有,在離大門一段距離的分隔閘距攏著,眼目所及的都是導遊,所經之路被擠的水洩不通,隨行的領隊在短短時間內就精確的找到我們的導遊──小流,接著很有效率的帶著我們穿過人群,走到遊覽車旁邊,隨即有人拿著花圈跟冰毛巾給我們。

  在猛獸噬咬似的陽光下,冰毛巾就像湍流中的一只浮木,在熱浪的暈眩中幫我們穩住方向,雞蛋花濃郁的香味也讓人精神為之一振,把握著這片刻的清明,女生們已經開始在身上傾倒大量防曬油了,乳白色液體夾著微量的清涼流過皮膚,女生們驚懼的心情才平復下來。爬上車,導遊也笑著跟我們說,他帶過各國的團,台灣人不怕死,不怕煩,就是怕太陽。提醒我們可以把窗簾拉起來,享受人工的陰涼。

  

  依造行程,本來是該去參觀海神廟的,不過小流說那根本不順路,硬開過去只是浪費時間,他重新調度了行程,把海神廟改到第三天,今天就先回飯店,養養搭機的疲憊。

  在把行李拖到房間的過程中,花圈上的花開始沿途掉落,由於大廳跟房間的路程不算短,且結構也很複雜,我們都戲稱像漢森與桃樂絲一樣在路上做記號,並猜想等等會不有吃花的人出現把花吃光害我們找不到路。安頓好行李後,女生們難掩興奮的想要去飯店後頭的海灘散步,大家都準備好了,獨缺小哆啦一人還在房裡東摸西摸,到後來所有人都聚在門邊催,她才好整以暇第渡出門外。

  

  明明海灘就在附近,但曲折的飯店設計讓我們不知道該往哪走,此時烏拉拉突然指了某個方向說:「我聞到了海水的味道從那邊飄過來。」

  我們將信將疑的跟著她,導航的唯一依據竟然是一個人的嗅覺。穿過一片還沒整理好的花圃,滿地泥濘像是廢墟一樣,旁邊還有建設到一半的鋼骨房架,感覺到達目的地遙遙無期,沒想到再轉了一個彎,海灘立刻鋪展在眼前,突然開闊的視野空間讓人不禁吁出一口舒活的氣,沙灘的顏色灰白偏褐,不知何時天空也變的陰暗起來,夾在兩片單色之間,海水彷彿也失去了活力,暗沉的翻攪出白沫,搖盪在靛藍的波紋上。
  
  心中文藝的那一塊為此稍稍感到憂鬱,但年輕的那一塊則被岸上整齊停放的鮮豔船舶而感到開心,正欲打開錄音機錄下我的感受,卻被女生們叫去拍攝空中暫留的照片,所謂的空中暫留,是指用照相機的連拍功能拍出人物停留在空中的影像,大家屏息等待著我的指令,雙腳微微用力,一副戒慎恐懼的樣子。

  「三、二、一,跳!」

  在我按下快門的瞬間,相機立刻拍下兩張照片,第一張是正要躍起,第二張是剛剛落地,照片裡的人都很守份的停在地上,完全沒有一絲飛躍的自由感,只有因為不穩而奇形怪狀的姿勢。之後又試了好幾次,不是有人還在地上,就是有人已經先掉下來了,也換了幾個人的相機來拍,都沒有滿意的效果,我在旁邊口述並錄下這段經歷時,順便也描述烏啦啦調整相機設定的動作。

  「欸!烏拉妳做事都有旁白耶。」芝穎嘻笑的說。

  「那是因為我其他人的名子都還沒有記熟,等我記熟了大家都會有。」這句話說完,大家的臉上都露出都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難過的表情。

  接連不斷的失敗耗去的不少時間,最後偷機的改用錄影,等後製的時候再截圖。草草的離開海灘,準備上車去吃晚餐,路上我們還真的用花瓣當指標走回大廳。

  晚上的餐廳叫中華鹹蛋螃蟹樓,我一直在想鹹蛋要怎麼跟螃蟹一起煮,不過後來也沒出現類似的東西就是了,店內裝潢跟台灣的中式合菜餐廳很接近,連粉紅色的桌布都一模一樣,菜色本身偏淡,感覺就是少了什麼味道,連女生們都大呼吃不飽,不過店內有人在駐唱,一連唱了好幾首台灣歌曲,雖然咬字發音怪怪的而且一曲要一塊美金,但還是覺得很窩心。

  
  
  餐後應團員要求,小流帶大家到超市採買,順便把大鈔找開。許久不見的山竹一落一落堆疊,各種各樣的商品非常齊全,甚至還有補充食用油這種產品,一大包透明的油,感覺有點噁心。

  

  烏拉拉買了一管強力膠來修鞋子,店員在她取下貨品後,立刻塞了一張收據給她,這看似多餘的收據讓我們議論了一陣子,我的妄想讓我提出很奇怪的論點。

  「這國家會不會很多人在吸食這個,所以買隻都要登記啊?」雖然引起一些笑鬧,不過對的出結論沒什麼幫助,我們最後還是沒搞清楚為什麼有些商品要額外附著收據。

  因為印尼頓的幣值很大,在出現十位數以下的找零時,都會用糖果代替,這也是一種不同經濟體下的風情吧。相較於其他人的大肆購買,我只單薄的拿了包糖果。同團甚至有人花了三十幾萬印尼頓買啤酒,要開派對。感覺只買這麼一點似乎有點可惜,我撕開包裝丟了一顆糖進嘴裡。反正應該還有機會買吧。舒服靠著椅背,我這樣想著。

  本來女生們因為肚子餓想要自己走去肯德基買東西吃,不過領隊怕會出意外,勸她們打消了這個念頭,並且保證明天一定安排。女生們也只好打道回府。

  回到房間後浴室讓小哆啦先用,她梳洗完就跟其他女生一起到陽台聊天打牌,換我進去洗澡,洗到一半時,隱約聽到有人在敲門,不過我想所有女生都在房間裡了,應該是聽錯了吧,後來才曉得,在這段期間,麗敏很倒楣的被關在門外四十多分鐘,

  她的叫喚傳不到陽台那邊,傳進浴室也被水聲給掩蓋住,據說整個走廊的人都聽到了,我們房間裡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在這個風波過去後,女生們繼續在陽台聚會,我則在房裡唸書,外頭的笑鬧聲不停的擴散進來,我開始考慮要不要拿桌上遊戲出去招呼她們玩。

  算了,反正應該還有機會玩吧。舒服的躺上床舖,看著她們在窗簾後的模糊影子,我這樣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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