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不落

發現好久以前的舊稿，把他貼出來就斷尾吧：

　　「咕嚕咕嚕呸呸呸呸呸呸……」

　　「你漱口幹嘛漱那麼久啊？」姑蘇慕蓉問。

　　「因為幹了蠢事……」沐恩抹著嘴角的濡濕回答。

　　本來只想睡一下，卻意外到了第二天早上，沐恩醒來後發現，因為被自己咬著，右手濕了一大片口水，嘴巴還裡卡了一堆貓毛，他走進厨房，用缸裡的清水盥洗，一遍又一遍地漱著口，雖然硬把毛吞下去也可以，但是他不確定以後會不會無預警地排出毛球，那就不好看了。廚房的動靜弄醒另外兩人， 姑蘇慕蓉 也起身過來，掬水洗臉，臉上的毛沾滿了水，滴濕廚房的地板。

　　德維特則是隨意地調整姿勢，背部躺靠坐墊，脖子垂直讓後腦貼著椅背，雖然伸的有點勉強，但還是把腳硬搭在旁邊的茶几上，肚子大大的挺了出來，依舊攤在那邊沒有要離開的意思。雖然想唸幾句，不過盥洗本身好像也不是那麼必要，剛剛沐恩盥洗前有稍微檢查一下，臉看起來還是很乾淨，滿是口水的手臂也沒什麼異味。

　　因為遊戲裡沒有微生物的關係嗎？姑且是有酒或起士之類的道具，至少有酵母跟菌類吧，沐恩邊想邊自然地抓起姑蘇慕容的手臂擦臉，無視對方的抗議轉身走到德維特前面，插著腰，上身微微前傾，稍稍沒好氣的準備開口：「覺也睡過了，差不多該動起來了吧。」

　　「不要。」

　　「喂！」

　　「還不到出去的時候。」

　　沐恩本想再說些什麼，突然住口，扶著眼鏡橫桿沉吟了起來，確實，現階段的首要任務是獲取情報，不過自身狀況也是一種情報。

　　『與其在未知的環境磕碰，不如把可以安全收集到的情報掌握了再說。』

　　這是沐恩認為德維特的想法。

　　『我要宅。』

　　這是德維特真正的想法。

　　
　　
　　自顧自會錯意的沐恩開始認真研究自家公會，這棟建築物只有基本裝潢，傢俱也不多， 有些寒酸，不過Try & Err 並不是貧窮的工會，相反的，因為背後有金主的關係，資金非常寬裕，從他們只是臨時轉移到日本伺服器就大手筆的買下一個區域當據點就可以看出來，雖然現在他們除了存款外大部分的財產都存放於遠在日本伺服器外的福爾摩沙島上。

　　想到這裡沐恩突然一愣，隨即發現一個嚴重的問題：「妖精環，應該沒辦法用了吧……」 語音未落，他快步衝回自己房間，抓起桌上的羽毛筆，疾書計算。

　　『幻境神話』的地圖設定很特別，開發商將衛星所收集的地表資訊，等比例縮小二分之一做為遊戲的舞臺，不同的地域各自劃分在不同伺服器內，若要連入某個伺服器，就必須讓角色在遊戲內『移動』到所屬的區域，在缺乏空海運手段的世界觀下，跨大陸（伺服器）幾乎不可能，為了兼顧遊戲性與背景合理性，妖精環這項設備就應孕而生。

　　沐恩曾經懷疑除了某些重要設置點外，妖精環在最初設定時可能是隨機決定位置的，從城鎮內部到毫無前往價值的無人島都可能存在，然後像是要故意讓玩家困擾的似的，傳送目的跟遊戲內月亮的盈虧用詭異的演算法綁在一起，在攻略網站提供時刻表之前，沒有人知道這一刻踏進去會被送到哪裡。

　　那個表是某個數學博士生弄出來的，據說他的角色被傳送到沉沒在深海中的大神殿，形成『死了又復活然後又死掉』的卡點Bug，一怒之下花了三天三夜寫出『基於時域的有限拓樸變動預測模型』，念了七年博士班的他就這樣順利畢業了，在網路上蔚為佳話。總之，沒辦法上網的現在，要用妖精環移動到指定的伺服器，成功機率已經比直接划船過去還低了。

　　「為什麼要搞這種噱頭的伺服器架設方式啊！根本沒意義啊，應該依照玩家人數架設才有分流效果吧！區域劃分更白癡！要是我在不同伺服器的分界線那邊進去又出來，不就給系統徒增負擔嗎！」

　　發洩了好一會沐恩才稍稍冷靜下來，嘆口氣，搖搖晃晃地踱到作為倉庫使用的兩個房間，打算確認手邊的物資。

　　「你還好吧？」途中姑蘇慕容攔住他，一臉擔心的問。

　　「沒有啦……」沐恩趕緊收斂負面情緒，順帶改變話題：「只是想到倉庫有那麼多東西要搬就覺得煩，有空的話就過來幫忙一下。」

　　「喔。」雖然將信將疑，姑蘇還是沒多說什麼跟在沐恩後面。

　　Try & Err 隸屬防治遊戲穿越災害的組織，多少有準備一些災害發生後的對策，最低限度的食材、乾糧、水還有民生道具都有不少庫存，本來以為需要花費不少力氣來盤點，結果區域情報的視窗一打開來完整的列表就出來了。

　　兩人打開其中一個木箱，裡面盛滿了蘋果，每顆果實都長得一模一樣，給人一種討厭的不適感，出於好奇沐恩拿起一顆咬了一口再放回去，列表上的蘋果的數量減一，另外多出了一個『被咬過的蘋果』項目。

　　「還有這樣的啊……不管了，先搬一部分出去吧。」沐恩示意姑蘇慕蓉來搬箱子。

　　姑蘇先煞費其事的微微蹲下，準備運用腰跟腿的力量，結果手腕一動木箱就抬起來了，他訝異地改用單手去拎這個體積不算小的木箱，依舊不覺得吃力。

　　「怎麼這麼輕啊？」姑蘇在手上掂箱子，越搖越大力，最後毫不意外地讓倉庫下起一陣蘋果雨。

　　「不是東西輕，是你力氣變大了。」早早就躲到旁邊去的沐恩說。

　　昨天就約略察覺，現在更是清楚的體驗到，身體能力比現實裡增強很多，連常駐在腦袋裡的迷霧與疼痛也一掃而空，沐恩俐落的拾起四處散落的蘋果，頻繁的蹲下站起非常滿意自己Ｑ彈的腰身，不一會就把倉庫收拾乾淨了，有幾棵稍微碰壞的，沐恩打算當早餐吃掉，轉身抽出兩條『行軍用麵包』與另一邊架上的起士，在往翻出來的玻璃杯內注滿了牛奶。

　　這些東西除了麵包以外都是食材道具，不過看起來直接拿來吃也沒有問題，當初在收集物資的時候有特別挑過，儘量找對應現實世界存放時間長，或是可以提供充足的熱量，以及能提供必要的維生素為準則，至於牛奶則是任務得到的，不曉的會不會壞，所以得儘早喝完。

　　沐恩把食物簡單的布置在兩個托盤裡，他倆就直接盤腿坐在地板上吃了起來，姑蘇慕蓉看來是餓了，抓起麵包就直接咬下一大口。

　　「……這麵包味道好奇怪。」他整張臉苦了起來。

　　「壞掉了嗎？」沐恩把手上的麵包撕下一小塊確認，外皮看起來很乾硬，甚至烤到有點龜裂，不過捏起來的手感卻意外的軟，撥開的斷面是不像含有多少水分的孔洞組織，他猶豫了片刻後扔進嘴裡。

　　「明明是乾糧卻不乾，倒不如說……吃起來挺濕的。」口感像受潮的餅乾，味道則讓沐恩聯想到以前吃過的減肥代餐，澀澀的紙漿味。

　　「可能乾糧本來就是這種味道吧？至少其他的東西還可以。」半熟成金黃乳酪風味正適當，可以用牙齒輕鬆咬開，迅速地化在嘴裡，包附在舌頭上，蘋果也是香甜爽脆，甚至可以嚼出聲音，牛奶因為不是冰的，喝起來有點不習慣，不過至少沒壞，至於不太好吃的麵包，淋上蜂蜜就別有一番風味，進步到麥當勞鬆餅的等級。

　　兩人又沉默的各自吃著眼前的東西，沐恩吃得比較快，不慎滴了一滴蜂蜜在手背上，他習慣性地舔掉，把手拉遠後，突然覺得被舔過的地方毛髮方向一致很可愛，他又舔了一次，整齊的地方變多給沐恩一種詭異的滿足感。

　　『嗚啊！不妙，停不下來啊！』他假裝要把蜂蜜弄乾淨，又舔了好幾次，把手背上的毛都順了才勉強止住，一抬頭，看見姑蘇慕蓉頭上亂翹的雜毛，大大地嚥了口口水，雙手不安地扭動起來。

　　「為什麼你的眼神看起來這麼怪。」姑蘇把麵包橫在身前。

　　「我是在想，你變成貓身體感覺有沒什沒地方覺得不太對勁啊。」比如想順別人的毛之類的，沐恩暗咐。

　　「沒有啊，我都不曉得貓的力氣這麼大耶，這樣上班的時候搬 server 就輕鬆多了。」

　　「那也要能先回去上班才行啊，你真的知道我們現在的處境嗎？」眼前人的認知問題似乎很大，瞬間壓滅了沐恩的本能衝動。

　　「小杜昨天說我們在『幻境神話』的世界裡面……」姑蘇歪著頭，努力回憶昨天找公會房屋時朋友對自己說的話。

　　「他解釋給你聽？難怪看起來這麼累 …… 那你對現在這個狀況有什麼想法嗎？」

　　「什麼想法……？」姑蘇臉上的表情告訴沐恩，與其說是不清楚自己有什麼想法，不如說不知道為什麼要有想法。

　　 「舉例來說，你下周沒辦法回公司上班囉。」

　　 「請假就好啦。」教官一臉理所當然地回答。

　　覺得頭很痛並寄望時間會解決一切的沐恩決定先送飯給德維特，他弄出一套同樣的端出去，對方還躺在那裏，叫了幾次都沒起身，最後沐恩索性把早餐盤直接放在他肚子上，他也就真的就這樣躺著直接來吃。

　　 「小杜，我們要討論一下資金問題。」

　　 「大概還能撐個一年左右吧，綽綽有餘啦。」 德維特隨口說出自己的估算，跟沐恩驗算許久的答案一致。

　　他們是調查異世界機構的玩家，所以背後有雄厚的資金，在主要據點福爾摩沙島上租了超豪的工會，要是一直沒有新的資金入帳，不斷扣除管理費的結果就是，工會被收回，裏頭那些道具不知道會消失到哪去。

　　沐恩有點惱火的掃掉 德維特 的腳，一屁股坐在茶几上：「不能夠完全沒有可動用的資金吧，得想辦法創造收入才行！」

　　「怎麼做，打怪嗎？」德維特毫不客氣地又把腿伸直，想直接搭在沐恩的大腿上，試了幾次放不上去，悻然放棄：「要弄到一定金額的錢不可能慢慢打吧，等過一陣子局勢穩定一點再想法子也不遲。」

　　好像是這樣沒錯，沐恩嘆口氣，不死心的說：「之後有賺錢機會的話你不能偷懶喔。」

　　「好啦。」

　　「就算是有人找我們去下水道抓鱷魚也要做喔。」

　　「好啦好啦。」

　　話講到一半，倉庫那邊傳來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音，姑蘇慕容追著什麼跑出來，小小黑黑動作很快，沐恩『啊，這個世界也有蟑螂啊』的念頭才到一半，就看到姑蘇慕容右腳被一陣光芒包覆，以飛踢之姿越過好幾公尺，掠過德維特跟沐恩眼前，還順帶刮起兩人中間的盤子，在沾滿蜂蜜的麵包糊上沐恩的臉同時，他聽到右邊傳來驚天動地的撞擊聲。

　　『小杜，把公會設為技能禁止吧。』『恩。』有那麼一瞬間，兩人的思想相通了。

　　「呦係。」

　　「呦系你個頭啦，不過踩個蟑螂有必要用『飛龍腳』嗎！」沐恩臉上的毛粘成一團，甚是狼狽。

　　「可是不試試看怎麼知道技能放不放的出來。」姑蘇慕容無辜的說。

　　「不試試看……」姑蘇慕容的話讓沐恩楞了一下，隨即想到一個好主意：「教官，你要試技能嗎？」
　
　　「那我們來打一場吧！」沐恩八字型的甩動鞭子，在身前舞了兩次，最後帥氣的握著柄端往前指，臉上的麵包啪的一聲掉下來，在地板塌成一團。